不日尹慕海便来到了灵州城,此时灵州守军和穆乐敏的五万铁骑已酣战两月,双方都到了崩溃的边缘。
穆乐敏此时正和他的手下在帐篷议事。
“殿下,现在天马上就要入冬,届时大雪封山,道路阻塞,我军粮草无法补给,恐难以为继。”副将叶哈雷说道。
“众将军那有何良策?”穆乐敏叹了口气,看了看大家。
“此役我军必胜,出师前我们已向单于陛下许诺,必拿下灵州城,打开通向关内的道路,此时若退兵,二殿下铁达乌肯定会兴风作浪,动摇殿下你的储君之路。”说话的是一名军师,汉人,来自煌州,叫许开文,据称擅长权谋。日后也多亏了他“聪明的判断”,才使得大魏国拿掉了穆乐敏这个好战分子。
“许先生此言极是”此时说话的是乌海,由于佩服许开文,向来这些胡将都尊称其为先生。“日前我麾下有一忠义之士投靠,名曰郭白,正是此人协助我们攻破了尹家堡,听他说,灵州长使郭通天是他的叔叔,末将我们可以故伎重演,让他叫开城门后我军一拥而上,从而占领灵州城。”一个汉奸竟被称为忠义之士,可见匈奴这个将军的品味。
“哦,有这么一人,快快召见”穆乐敏两眼放光,仿佛看到了一副藏宝图。
不一会,郭白带到。
一见到穆乐敏就像看到了祖宗,马上呼道:“殿下,小人久仰陛下英明,今日一见,陛下果然气宇轩昂,有一代明君之范。”真不知道这郭白拍马屁的功夫是在哪里学的。尤其是最后一句话,说到了穆乐敏的心坎里。
“哈哈哈…连你也觉得我有明君之范,马上赐座。”穆乐敏眉飞色舞
“殿下乃当世奇才,若能登基,必能功盖三皇,德比五帝。”
“郭白,请说一下你的叔叔吧。”一旁的乌海看不下去了,他知道穆乐敏脑子里就装了一团浆糊,要是在这么让郭白忽悠下去,恐怕早就忘了他是来打灵州城的。
“殿下,灵州长使郭通天是我的叔叔,前不久他还去过我家,叔叔一向甚是疼我,只要我去叫门,必有人应。”郭白夸着海口说道。
“好,事情宜早不宜迟,就麻烦这位郭兄今晚带上十位彪悍勇士,一起破门吧。”许开文一旁见郭白有些抢了他的风头,有些醋意的说道。
“好,就这么定了。我在这里等着郭白凯旋的消息,叶哈雷准备,一旦门开后马上冲进去以为内应。”叶哈雷随后前去准备,没想到竟一去不复返,直接去阎王那报道了。
走到城门口,郭白依然是神色慌张的喊道:“我是郭白,是郭通天的侄子,我们尹家堡被匈奴人屠杀殆尽,我有幸逃脱魔掌,希望将军放我进城。”
“哦,原来是郭长使的侄子,我们马上就放你进城。”
随着一声“吱吱”声,这多日未破的灵州西门洞开,难道这里又会重复尹家堡的悲剧,当然,不会了。
“是郭白吗?”门卫问道。
还没有人听见回答,就被郭白带来的匈奴兵给放倒了,但看其倒下的姿势有些怪异,好像是故意倒下的,要是郭白能早发现这一点,副将叶哈雷就不会死了。
远处的叶哈雷见已经得手,随后喊道“冲啊。”随后约五百人马呼呼地全冲了进去,此时的郭白知道,进去后那不像在尹家堡时那样了,那是真刀真枪地干仗,于是他偷偷地溜出了城门,回到了胡营那边。
此时殿后的乌海见叶哈雷已经冲了进去,随后带领自己的部队也赶紧去抢功劳。但此时本来开着的灵州北门忽然关了,随后城墙上弓箭齐飞,滚石纷纷从天而降。瞬间前面两个小队约五十人被放倒。一看形势不对,乌海马上喊了声“撤”随后狼狈地跑回了胡营。
这时冲进北门的叶哈雷进去一看,怎么前面还有一道门,而且两旁根本没有房屋,相反是两道高高的城墙,上面有好多弓箭口。是的,他进入了一个瓮城。瓮城为我国古代城市的重要防护措施之一,一般为半圆或方形的护城小门,有的突出在主门之外,有的则内嵌在里面,一般设有箭楼,门闸等防御措施。
叶哈雷虽然没有见过瓮城,但知道自己已经很危险,马上命人后撤。但此时刚才洞开的北门已经悄然关闭,而且还放下了约一吨重的巨石横在门前。与此同时,城墙上飞下了很多弓箭和滚石,这底下的匈奴兵成了活靶子,不到半个时辰,冲进来的五百人全部被歼灭,当然了,随郭白前来的十位匈奴兵也没能活命,副将叶哈雷所骑战马由于受惊,一下子摔下了所骑之人,随后叶哈雷被其他战马踩踏而死。
城外胡营听到了里面的惨叫声,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瓮城,但知道叶哈雷已经遭遇埋伏,凶多吉少。等了约一个时辰,声音渐渐下了下来,但依然没见叶哈雷冲出。帐中的穆乐敏甚是愤怒,马上把郭白抓了上来。
“大但郭白,竟敢巧言令色,前来诱骗我军,推出去砍了。”
“殿下,我真是诚信归降,我要是大魏的奸细,刚才怎么不趁机溜进城里,还回来干嘛。”这话郭白说的倒是在理。
“殿下,郭白说的也有些道理,不如先留其一条性命,以观后效。”一旁的乌海求情道,这个乌海念在在尹家堡时郭白的“大功”,还不忍心他这么快就死掉,他确信这个弑父杀兄的人肯定不是大魏的奸细。
穆乐敏也想起了刚见郭白时那番话,说他有明君之像,虽然这种话他听过很多次,但这一次是从一个大魏国的人口中说出,别有一番味道。看来这个穆乐敏也是一个“崇洋媚外”的人。
“滚下去吧,要是以后再有此等事情,定把你扒皮抽筋。”随后郭白仓皇退出了帅帐。
今夜,穆乐敏很郁闷。
那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呢,灵州守军怎么有这么好的判断力。这得从三天前的一件事情说起。
“报,抓获一名匈奴奸细。”门卫来报。
“把他押上来。”灵州刺史马力杰吩咐道。马力杰可以说是一位好父母官,自灵州被围困以来,他兢兢业业,抚恤百姓,因此灵州虽被围困已久,也没有上级的救援,但城中没有一丝乱象,虽然大家情绪低迷,但依然按部就班的生活着。最近他也为战事操碎了心,一听说抓到了一名奸细,马上就前来审问,希望问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此人今日在城门外说要来投军,现在灵州被匈奴团团围住,怎么可能还有人愿意来投军,一定是匈奴派来的奸细。”一旁的师爷说道。
“堂下所跪何人?”马力杰问道。
“草民尹慕海。”
“哪里人士?”
“灵州尹家堡人。”一听说是尹家堡来的,马力杰更加确信师爷的话。
“大胆奸细,你快从实招来,潜进灵州目的何在,速速招来还则罢了,否则定要你皮开肉绽。”
“草民前来投军,杀尽匈奴。”
“你竟还敢嘴硬,你以为本官愚钝,三月前本官早已得报,尹家堡全堡被匈奴兵屠杀殆尽,你竟还敢说是尹家堡人,连撒谎也不会撒。”
“七月十五日尹家堡由于汉奸郭白的出卖,全堡一千零五十九人惨遭杀害,最后只有十五人幸免于难,草民那天正好被郭白打伤,没法回村,才幸免于难。”尹慕海边说马力杰边观察他,但见他说的很平静,目光中没有一丝的慌乱、不安,当说到全村被杀时竟不禁地愤怒起来。马力杰也算是官场老手,阅人无数,很快判断出这个人的确是来投军的。
“你站起来,把尹家堡惨案详细说上一遍。”马力杰温和地说道。
于是尹慕海就把郭白怎么骗开守门庄丁、屠杀全村,他们又是如何安葬众乡亲的过程全说了一遍,边听马力杰边叹息。
“这都是我这个父母官没有做好呀”一脸愧疚的马力杰说道。
“大人,草民愿意到军前效力,十天之内,定破鞑子军。”
“好,我马上写信给大将军屠文龙,你直接去找他便是。”屠文龙,西北军大将军冯子凯麾下大将、现任灵州守备军大将军。此人赤胆忠心、生性幽默,但做起事来一丝不苟。
很快尹慕海来到了大将军府,正好屠文龙刚刚巡视营防回来,听说马力杰推荐了一个人前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来见他。
一见尹慕海面黄肌瘦的样子,顺嘴说道“哎呀,看来老马真抠,竟不给这位兄弟一口饭吃,看把人家饿的。”
“将军,草民尹慕海,虽身体单薄,但一心杀敌,故前来投靠将军,望将军收留。”
“那你认为当下我军应如何杀敌啊?”屠文龙随口一问
“当下我军士气低落,应需要一场胜利来作鼓励。”
一听尹慕海的话,他“哈哈”笑了,“你以为本将军不知道吗?”是啊,这三个月来,无论屠文龙是夜袭、诈降、强攻都没能赶走城外的鞑子军。
“草民有一计,可以鼓舞我军士气。”
“何计?”
“诱敌深入,关门打狗。”
看到尹慕海如此胸有成竹,屠文龙马上召尹慕海至书房详谈。于是尹慕海就把他如何利用郭白,诱敌进入北门的瓮城,随后一举歼灭的计划向屠文龙讲了一遍。屠文龙也算是沙场宿将,听后立即决定照此执行。因此就有了上面那一幕关门打狗,全歼叶哈雷的事情。
灵州的军民都受到了很大的鼓舞,三个月了,终于迎来了一场久违的胜利。就像一场久旱的大地上下了一场雨,虽然不是很大,但足以滋润那干涸的禾苗。尹慕海也开始展露锋芒,最终激浊扬清,还人间一片安静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