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拔掉匕首才能看出你中的什么毒，你最好不要叫。”
苏桦汗颜，安慰的话是这样说的么？
貌似不是吧！
“小姐，你.”
雅儿担忧上前，萧柒叶摇了摇头。
咬牙将那把匕首狠狠一抽。
苏桦一声闷哼。
“你没中毒？”
萧柒叶看了那伤口的血液，虽然是红黑色，但是并不是中毒的迹象。
皱了皱眉，她觉察到了手下的苏桦身子马上绷紧。
断念屏住呼吸。
没想到萧柒叶这么快就察觉出来了，自家主子是百毒不侵的体质，当然是不会中毒的。
“苏桦，骗我是不是很好玩儿？”
萧柒叶说着话，并未停下包扎伤口的手。
只是这一下子，下手有点重。
苏桦一张俊脸紧绷，才能绷住从背后传来的痛。
伤口很深，萧柒叶包扎的细致。
“小姐，我家主子他--”
断念想要解释。
因为他觉得苏桦看起来貌似很痛。
“我并不知道我没中毒。”
苏桦突然扯下嘴里的毛巾，极尽解释，“或许是匕首上面根本就没毒。”
“呵。”萧柒叶最后给包扎的伤口上打了一个死结，起身，“墨王是在嘲笑我忘了莫北妍肯定会对你手下留情几分么？”
说完，再也不甩他一眼的走进了房间。
雅儿急忙跟进去关上了门。
苏桦站在屋外凌乱了。
“王爷，我就说最好说出来的。”
断念马后炮，卿桑同情的看着他。
但也仅仅是同情。
萧柒叶的心思，他就算在她身边八年也不一定能揣测的。
“回府！”
苏桦隐了隐眼中的失落情绪，冷喝一声。
转身便走了出去。
断念急忙跟上。
房间里，雅儿见到苏桦离开才走到萧柒叶身边。
看着她苍白样子，用手帕轻轻拭擦她额头上的细密汗珠。
有些心疼。
“小姐，你为何不告诉墨王殿下你对血液不适.”
自家小姐一见到大量的血液就会犯疾，刚刚若不是得知墨王殿下并没有中毒，她一定会咬牙坚持给他解毒了才离开。
这样倔强固执的小姐，让她心疼。
“去取些热水来吧。”
萧柒叶摆摆手，疲惫的抬了抬眸。
心中却自是有了其他的思量。
“卿桑进来。”
雅儿下去取水，萧柒叶唤了候在门口的卿桑，“你去一趟存善堂，就告诉他，十日限期已到。”
“是。”
卿桑领命，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抬眸看了看萧柒叶，抿了抿唇，似乎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
“主子，是关于涟漪的事情。”卿桑走到萧柒叶身边，压低了声音道，“据家父来报，卿云山庄近日出现很多不明身份的杀手，想闯进红阁。”
红阁是卿云山庄一个独立的机构，外人谁也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
他们只知道，进入红阁中人，便会受到极尽的保护，便是世间顶级的杀手都不能动那人分毫。
卿桑知道，涟漪跟糖宝回到卿云山庄之后便被安置在红阁之中，那些人，很可能是冲着她来的。
“我知道了。”
萧柒叶微微低眸，敛下眸中流光。
半晌，她才缓缓抬头，直视着卿桑，那双眸子如汪潭一般深邃，一眼看不到底。
“传信入云宫，就说，本宫可活得好好的。”现在就想替她做决定，是不是早了点。
她萧柒叶想保护的人还没有过保护不了的。
呵。
“可是主子，那涟漪确实是”
卿桑言毕又止，察觉到了空气之中冷气骤增。
只是他不懂，云宫之中向来是赏罚分明，叛变之人是一定会极刑处死的。
若是萧柒叶今日保下了涟漪，那云宫之中的那些人心中定会不愤，那时候岂不是――
“我自有分寸。”
萧柒叶冷冷开口。
这么多年不曾回去，她不闻不问不代表不知道。
云宫现在是什么模样，她可比谁都清楚。
“属下明白。”
卿桑诚服。
萧柒叶说她自有分寸那便是真的自有分寸，这八年来，她不曾做过一件错事。
她步步为营，每一步都稳准狠。
他信她，这就够了。
卿桑离开之后，萧柒叶服下了雅儿煎好的药之后准备梳妆入睡。
这时候有人通报萧木涵来了。
萧木涵急匆匆的走进房间，面色并不是太好。
“大哥这个时候来，想必是有什么事？”
萧柒叶让雅儿奉上了茶水，坐在软榻上笑看着萧木涵。
萧木涵那双姣好的深眸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坐在萧柒叶旁边。
良久之后缓缓开口。
“叶儿，白茹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的声音沉沉，带着的质疑更多的是逼问。
他已经知道答案，但是还要来询问，表示他不能相信那个答案。
那便是她了。
“大哥不知道么，烧死的。”
那场大火，可是烧得阆苑城里面人尽皆知。
似是嘲笑的勾唇，她看到萧木涵目光一沉。
很显然他要的答案并不是如此。
“我是说，她中的毒。”
“大哥既然知道，又何必来求证。”粉唇噙着若有若无的浅笑，她目光依旧镇定。
萧木涵见到萧柒叶的样子，心中恍若被一颗巨石击中。
这么说来，他们说的是真的了？萧柒叶善于用毒，心如蛇蝎。
连自己的姨娘跟姑妈都能动手。
“为什么？”
他想起了萧晴儿愤愤在父亲跟祖母面前说起萧柒叶暴行的时候样子。
白茹跟萧浅嬅都是中的洛阳紫。
洛阳紫，他也只在江湖之中听过传闻，并未见过。
没想到-――
他想知道为什么。
“你跟我来。”
萧柒叶笑了，他问她为什么。
那她就好好的跟他解释一下自己是为什么。
起身披上雅儿递过来的大衣，她缓缓走向门外。
三人往着宜兰园走去。
越是靠近宜兰园，萧木涵的面色越加沉重。
桂花林中，狂风猎猎掠过。
一阵一阵的卷起萧柒叶的衣摆。
他们没有进去，最终站在了宜兰园门口。
”你想说什么？“
萧木涵面色沉沉，宜兰园给他的记忆，有苦有甜。
只不过最后都被痛苦掩盖。
他不愿意去想，他的娘亲就是在这里失去了呼吸。
那个会将他抱在怀里给他讲故事唱歌的娘亲。
犹记得萧柒叶刚刚出生的时候，他那时不过六岁，总觉得自己这个妹妹生来就很有灵气，特别是那一双黑琉璃一样的眸子。
总让他觉得熟悉温暖。
玉无双告诉他，若是有一天她不见了，萧木涵要保护萧柒叶，不能让坏人伤害这个小妹妹。
他信誓旦旦的答应了，但是心中却是坚信自己的娘亲会陪着自己很久很久。
只是不曾想到的是，不过半月光景，玉无双便患了恶疾而亡。
因为那疾病有极强的传染力，她的最后一面他都不曾见到。
玉无双出殡那日，小雨。
他抱着犹在襁褓之中的萧柒叶，随着出殡的队伍走了很久。
有奶娘要将萧柒叶接过去都被他拒绝了。
因为他答应过娘亲，从此之后，就要好好照顾萧柒叶了。
这个小妹妹。
从思绪之中抽身，黑夜之中，他见到萧柒叶似乎是笑了。
“大哥有多久没来这院子了？”
萧柒叶笑罢，伸出手摸院子围墙上的青苔，一点一点的，似乎是要唤起脑海之中的记忆一样。
娘亲过世的时候，她不过才几个月大。
只是她重生归来，拥有的是一个成年人的心智。
那几个月的时光，似乎是洗涤了她从地狱之中带出来的阴狠戾气。
那时候她以为，若是一辈子就这样平安快乐，复不复仇又如何。
只是她错了。
在这个世界上，你不吃人，必定会被别人吃掉。
那一月，她感觉到了玉无双的异样。
每次夜间，她都能听到她躲藏在被子下面压抑而绝望的哭泣。
她是玉面将军，是西城独一无二的巾帼英雄。
她的绝望那么彻底，那么无助。
有几次的，她被放置在角落，看着萧长峰殴打她，要她拿出那个东西。
到底是什么东西，萧柒叶当然知道。
上一世，苏世染想的不也是那东西么？！
玉无双过世那晚，萧浅嬅跟白茹对她极尽折磨。
她痛呼，挣扎，却是死死的护着怀中幼小的自己。
一头秀发被生生拔掉，一只美丽的眼睛被生生拔出来。
仅仅是因为萧浅嬅嫉妒，嫉妒她比她生得美貌。
白茹送来了乌骨鸡汤，她说，人在死前喝鸡汤上路，永生永世不能翻身。
好狠。
而萧长峰只是在一边淡淡看着。
就像是看戏一般看着，看着玉无双倒地，再也没了呼吸。
整个过程，萧柒叶都没哭。
仇恨在她心中已经发芽，并且以不可遏制的速度迅速生长。
如今，白茹死了，可有好多人活着。
就算活得不好，但是还是活着。
萧木涵问她为何要这样做？
呵，她要做的，远远还不止这些。
“娘亲过世后，我就不曾来了。”
萧木涵沉沉出声。
娘亲去世不足十日，萧柒叶便被外祖父接走。
他一人在萧府，还不如不来这伤心之地。
“所以，大哥才会问我为何要下毒。”萧柒叶笑了。
那件事情之后，宜兰园被打扫得很干净。
过于干净了。
萧木涵不来，自然是不知道的。
“何出此言？”
萧木涵诧异，不知道萧柒叶为何会这样说。
自己不来这院子，与她下毒害白茹等人有什么关系。
“大哥不妨去查一下，母亲是怎么死的。”
萧柒叶不想多说，有时候自己说多了，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猜疑。
毕竟自己那时候不过是几个月大的婴儿。
她要萧木涵从别人口中得知，她要他知道真相。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从小就被告知玉无双是染病而亡，如今萧柒叶却这样说。
难道不是？
“以前宜兰园的丫鬟嬷嬷小厮皆被发卖，要是大哥有心，要查出他们下落并不难。”
萧柒叶说罢转身，将目光锁定在了那块悬于高出的牌匾上。
宜兰园。
三个字龙飞凤舞。
据说这是皇上当初来萧府参观，因为跟玉无双关系甚好而题的字。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宜兰园之中所有东西都腐朽不堪，而这块牌匾依旧完好如新的原因。
西皇。
不得不说，对玉无双爱得执着。
却是过于执着。
“你知道什么？”
萧木涵看着自己的妹妹，第一次觉得陌生了。
她到底知道什么？
他到底又不知道什么？
“大哥查到了再来问我也不迟。”萧柒叶收回目光，对着萧木涵笑了一笑，“若是病死，宜兰园中数百仆人一夜之间全被发卖，有的甚至被打死，不奇怪么？”
那些贴身伺候玉无双的丫鬟嬷嬷都被打死，而其他的下人都被发卖。
萧长峰手段狠毒，倒是她没想到的。
“我会去查的。”
他一定会查到的，这样想起，当初确实是诡异极了。
“如此甚好。”
萧柒叶宽慰一笑，转身离开。
“叶儿。”
萧木涵突然在她身后叫住了她。
“我答应过娘亲要保护你。”
这个承诺，早在十二年前就生效。
萧柒叶背着萧木涵，笑了。
这是发自内心的笑了，但是其中却不乏悲凉。
“叶儿知道。”
她知道，她何尝不知道。
上一世，萧木涵就很好的实践了这个承诺，为了自己被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这一世，换做她来保护他了。
“所以，以后要是冒险的事情，请告诉我。”
萧木涵走到她身边，单手握住了她的手。
他说的很认真。
萧柒叶笑了。
点头。
若干年后，萧木涵回想起这一幕的时候，心中的坚定不曾减少半分。
就算那时候世事变迁，物是人非。
他依旧执着初心。
深夜，萧柒叶跟雅儿回到归雁阁。
“小姐，你刚刚跟大公子说大夫人不是病死的，是不是骗他的？”
雅儿小心的替萧柒叶掖好被角，轻声问着。
她记得在玉家的时候，玉老爷不止一次的说大夫人是病死的。
病死的。
只是萧柒叶今晚上说的，听起来又那么真。
“不是。”
简短两个字回答，萧柒叶望着床顶的流苏，“害死她的人，正在一个个的偿命。”
白茹先死，就算死在自己的女儿手中也不算是痛苦的。
萧浅嬅，心狠手辣的萧浅嬅，她救活她，就是不想让她就这样死了。
犯下那样滔天大罪，这样死了太便宜她了。
“小姐，雅儿觉得你是不是不喜欢雅儿了？”
雅儿见到萧柒叶似是自言自语的最后一句话，心中不解，面上有了些委屈。
萧柒叶这才回眸，看着她道：“为何这样说？”
“你有事情都不告诉雅儿了。”
小时候萧柒叶也是心事重重，但是她总会跟雅儿说，说她的计划。
而现在，她很少说起这些。
就算说，也是一句带过。
“有些事情，你还没做好知道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