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然守在外面,面无表情。
滴滴答答的细碎脚步声由远而近,一抹妙曼的身姿靠近,异香扑鼻,听闻里面的叫声却是咯咯的笑了。
“倒是有趣,郭然姐姐,你说主子今日剥的是她哪里的皮子?”
这样完美的身姿,以前她也有过,但是就是因为萧柒叶,她体中的千沙尽还在日日夜夜的折磨着她,叫她变成现在的这个鬼样子。
“昆凌衣,你不要忘了主子将你救回来是为什么,你就算穿成这样去勾引主子,主子也不会多看你一眼的。”
浑身香味熏人,一看便是从拈香长老那里回来的,倒是个会左右逢源的主儿,郭然见此更加不屑了。
“呵呵,郭然表姐姐,主子多不多看我一眼与你有何关系呢?你不要忘了,进了这冥冥山庄,你就与我无异了,哦,不,你还比我多了一样东西。”昆凌衣挑眉笑看郭然,“你身体里的毒,如今天又要黑了,表姐姐,这漫漫黑夜,你还多保重。”说完讽刺的大笑走开。
郭然只觉得胸口一闷,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是呀,萧柒叶给她下得毒一直没解,依旧在每夜每夜的折磨着她,若不是如此,她的身体又何须像如此这般人不人鬼不鬼,她的孩子.
对,她的孩子没了,进入冥冥山庄用的便是她的孩子作为交换,萧柒叶,这一切都怪你,怪你!!
咆哮着,郭然重重一拳落在了身边的石壁上,不觉自己面上有一条软虫形状的东西从那覆盖着骨头的一层皮子下蠕动而过。
祭天坛上,郭然与昆凌衣等人跪在地上。
已经入夜,郭然浑身上下都是火烧一般的痛着,但是此刻,她却撑着身子,咬牙跪在那里。
不多时,浑身是血只有一口气的莫北妍被丢在了她们身边。
昆凌衣用眼睛偷偷看去,便见到了她裸露在外面的两只大腿,上面血肉模糊一片,鲜血大量的从她身体里涌出,染污了这一大块白玉地面。
好残忍,好可怕,这便是他们犯了错的下场,被活生生的剥皮。
郭然两人只觉得头皮发麻,赶紧埋着头不敢再去看那血腥一幕。
这时候,一道黑色的身影缓缓步入着祭天坛之上,带着银白色面具的脸上只露出一双与黑夜一般黑的眼眸,默然的在面前跪着的三人面前一扫而过,最终将眸子定在了咬牙忍着痛的郭然身上。
一根银丝用他手中甩出,轻轻的将郭然的手腕缠绕住。
郭然吓愣住,不敢动一丝一毫。
而他,单手双指捏住那银丝的这头,闭上双眼,似乎在感受郭然的脉搏。
这样子,分明是悬丝诊脉。
“你这毒,谁下的?”
良久之后,那银丝水蛇一般的从她手腕上褪去,立在面前的男子沉沉开口,声音嘶哑。
郭然浑身一颤,急忙磕头,道:“萧柒叶。”
“她说,此毒名叫千沙尽,解药全天下只有她有。”郭然接着说着,言语之中已经染上了愤怒。
没错,她说的没错,这么久,她寻遍了天下神医,竟然没一人能解这毒,更甚的是,他们都不能查明这是什么毒药。
“五行宫与落雁沙,便是千沙尽。”
一道悠扬的女声从一边传来,戴着面具的身姿款款的女子轻轻走近,对着男子福了一福,“花颜拜见庄主。”
“恩。”
被称之为庄主的男子沉沉应了一声,并未多说。
“这萧柒叶竟然懂将这五行宫与落雁沙炼在一起,而且解药却不是这两种毒药的解药能解的,庄主,你说她有趣不有趣?”花颜的话虽然是笑着说起的,但是言语之中却是咬牙切齿。
这萧柒叶到底是何人,为何会懂五行宫的炼制方法,这五行宫不是只有庄主才知道么?自己在冥冥山庄可谓是毒之圣手,但是面对这两种毒药依旧是无能为力。
花颜心中恨恨的想着,表面却是温柔的笑着,看不出来一丝异样。
“拈香最近在做什么?”
冥冥庄主并未接她的话说下去,而是漫不经心的问起了另外的事情。
说起拈香,花颜的语气缓和了许多,似乎有些不满又有些无能为力道:“她你还不知道么?上次那件事之后便一直将自己关在院子里,一个劲儿的炼香,整个人跟魔怔了一般,天天哭。”
花颜说起来,更多的是无奈,“我这个妹妹是个死心眼儿,认定了的便放不下,庄主,你还是想想办法的好。”
“办法?呵。”
冥冥庄子似乎是听了笑话一般的眯了眯眼眸,再看一眼仅剩最后一口气强撑着的莫北妍,面无表情的说着,“别叫她死了。”
丢下这句话,他便缓步离开了祭天台。
花颜听了他的吩咐,嫌弃的皱眉看着莫北妍,但是碍于命令,只能从袖中掏出一粒保命的丹药塞进她嘴里。
丹药一入腹,她腿上被剥了皮子的那一大块伤口奇迹般的止了血。
“都给我仔细看着她,庄主还没玩够,别叫她死了。”
说完丢下一瓶子药在郭然面前,“这药能缓解你身上的疼痛,却不能解你的毒,明日三更来找我。”
说完她也迈着疾步走开,郭然像是得了宝贝一般的将那瓶中的药物到了一颗在手心,咽着口水吞下。
昆凌衣见到她这般狼狈的样子,心中瞧不起得很。
这场雨一直在下,半夜的时候萧柒叶看完了那些账本,推窗的时候见到依旧漫天盖地的雨帘,心中的担忧更重了一分。
苏桦还未回来。
绿意戴着手套收拾了那些账本,端着一杯热茶走到了萧柒叶的身边,将茶递给了她:“小姐,你是在担心墨王殿下么?”
“莫北妍说的地方是哪里?”
以苏桦的功力,不应该去了这么久还不会来,而且莫北妍下手得急,仅仅半夜的功夫,她能将雅儿藏到哪里去。
“我只听到了冥冥二字,小姐,你说会不会是莫北妍耍我们的?她不是在四皇子府上失踪了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有人救了她。”并且救了她的人也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只是那个人是谁呢?
就在萧柒叶皱眉思索的时候,两道急速的身影撕破了雨帘,落在了院中。
不一会儿,门口便传来了敲门声。
红妆急忙起身去开门,门打开,便见到了浑身湿透的苏桦与雅儿两人。
雅儿浑身泥泞,像是从泥潭之中捞出来的一般,见到萧柒叶立刻一把跪在了萧柒叶面前:“小姐,雅儿回来了。”那夜她本来是起床起夜的,结果还没走到恭房便被人从后面一掌拍了脖子昏死过去了,醒来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被活埋了,幸好没有棺材只是将自己用泥土埋住,她一边刨土一边呼喊,终于在后半夜将冒雨前来找他的苏桦等到了。
“你呢?有事没事?”
萧柒叶见到雅儿无事便放心了,再看看苏桦,他浑身已经湿透,那本是飘逸修长的秀发已经被雨水打湿成一缕缕的粘在脸上衣服上了。
没等苏桦回答,绿意红妆两人便拖着雅儿下去换衣服,将门关住了。
“我衣服都湿了。”
苏桦指了指自己湿透的衣服,却没有迈步像萧柒叶走过来。
“你有带衣服出门吗?”
萧柒叶拿来了屏风,挡在他面前,“不要告诉我你没带衣服。”
“没。”
“我让绿意去找沈大牛借一套。”
“他身材太小,我不能穿。”
“你先将衣服脱下来。”
“我穿什么衣服?”
“你想穿什么衣服?”萧柒叶皱眉,确实,沈大牛比苏桦差不多要矮一个脑袋,他的衣服苏桦如何能穿。
可是这深更半夜的,哪里去找合适的衣服?
“穿你的。”
“什么?”
萧柒叶确保自己没听错,一把掀了屏风怒瞪着苏桦,苏桦刚刚脱了衣裤,如今面对萧柒叶正是赤身裸体。
“你流氓!”巨大的视觉冲击,萧柒叶大叫一声将屏风移到原处。
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烧着,她刚刚看了哪?他刚刚捂了哪?
“是你要看的。”屏风里面,苏桦嘴角浮现了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
他的小柒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最后,萧柒叶拗不过不给他衣服穿就躶体从屏风里面出来的苏桦,拿了一套自己比较宽松的里衣递给了他。
而她皱眉看着苏桦换下来的湿漉漉的衣服,十分不爽,径直的拿去替他用凉水洗了洗晾在了窗外。
屏风里面,展开那套里衣的苏桦也觉得奇怪。
“小柒,你们的里衣是这样的啊?”
“恩。”
萧柒叶闷声答应。
“小柒,你的裤子下面为何不开口?”
苏桦拿着裤子,四下打量,发觉跟自己的裤子不一样。
在外面坐在桌子边上喝茶的萧柒叶听了这个问题,差点没一口茶呛死自己。
开口,开你妹呀!
“小柒,这个是什么?”
屏风那里,苏桦扬手举起了一抹白色。
不对,他再看一眼那东西,这不是那个,那个,那个肚兜么?
“你说什么是什么?”
萧柒叶的声音在屏风那边响起,苏桦急忙将肚兜塞在了里衣的衣兜里,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可是脑子里却一直浮现的是他那可爱的小柒穿着那惹火的肚兜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的样子。
完蛋了完蛋了,他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极力的想要将这不好的想法赶出自己的脑海。
萧柒叶见到穿着自己里衣从屏风那边走出来的苏桦的时候,本来铁青着的脸却憋不住的笑了。
萧柒叶的身量比苏桦要矮小不止一个脑袋,这里衣虽然是大号的,但是穿在他身上还是有些怪异,裤子像短裤,衣服短了半截直接在腰上半寸了。
“今晚你睡地上。”
萧柒叶目光指了指已经替他铺好在地上的床铺。
苏桦本来想纠缠要跟萧柒叶睡的,但是想了想,淡然一笑,道:“小柒对我真好,床铺都替我铺好了。”
“呵,睡觉。”
不愿意承认的萧柒叶吹了蜡烛立刻跳上了床。
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而房间里静谧温馨,就像这狂风暴雨天气之中一个令人心安的避风港。
甜甜勾了勾唇,萧柒叶却没有了睡意,因为她还怕自己一睡去,这样美好的画面便不复存在了,等待她的,又是一场噩梦,周而复始。
“苏桦,你睡了么?”
实在睡不着,她翻了个身,看着那躺在地上的一道身影,清脆问出了声。
“没。”
苏桦温润的嗓音带着一贯的温和,黑暗之中他也翻了个身,似乎是对上了萧柒叶的视线,一片漆黑之中萧柒叶也只看到了他那亮闪闪的双眸。
“我今天看了董薛媛的账本了。”
“恩,有什么发现?”
“上面有很多朝政官员的名字,但是我却独独没找到萧府的,这些账本是那些官员借着董薛媛的名义放出去的,董薛媛与他们四六开。”
萧柒叶将双手枕在了一边脸颊下面,莫名的,她见到黑暗之中的那抹身影便觉得心安。
在这样的环境下与他谈话还是第一次,但是为何却觉得这样熟悉,就像是很久很久之前便有过这样的经历,刻骨铭心。
“资产流动大么?”
“大,而且很频繁,有时候甚至半月都会有一次入账,高利不是应该以年算或者是月算么?”这点也是萧柒叶不解的。
“最近我注意到戒坊之中的犯人更多了。”
苏桦沉沉说着,“西城这几年一直在着手治理毒品的传播,以往更的戒坊里面的患者是日益减少,而如今这段时间,却是以惊人的速度增长着。”
“你是怀疑有人借用高利的表面贩毒?”
萧柒叶大惊,竟然半撑起了身子,“如此说来,他们岂不是自寻死路?”这戒坊是关押那些吸毒成瘾的瘾君子的地方,而这西城对于毒品是严令禁止的,一旦发现,皆是灭九族的死罪。
而那账本上面,皇后身边的人名字挂在上面的就不止五人,他们位高权重,为何还要铤而走险的去做这样的事情?
“我担心的是,他们表面上看起来是在贩毒,背地里有更深的阴谋,资金一旦在毒市开始流动起来便是一笔巨大的财产。”
“我还发现他们结算账款的地方都不是一个地方,但是总结起来就是都是在人烟稀少的偏远地方。”